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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5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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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李在醫院樓下找到了孤零零蹲在花臺邊的陳福香。

他氣喘籲籲地跑過去:“福香,你怎麽突然跑出來了?岑團很擔心你,讓我一定要把你找回去,你是在生岑團的氣嗎?他不是故意瞞你的,受傷後他就被送進了醫院治療,等傷穩定下來已經過去兩天了,他怕你擔心,就想等傷好些再告訴你。”

陳福香抱著胳膊不吭聲。她不是生岑衛東的氣,而是生自己的氣。她很討厭這樣莫名其妙發脾氣鬧別扭的自己,可又沒法控制自己的情緒。想到自己心裏滋生出來的陰暗情緒,陳福香咬緊了唇,將腦袋垂得更低。

見她這副樣子,小李有點一籌莫展。他撓了撓頭說:“福香,你,你就跟我回去吧,岑團還在等著你。”

“小李哥,時間不早了,我先回去了。你跟衛東哥說一聲,等我……明天再來看他。”

小李頭大得很,撓了撓頭說:“福香,回去看看岑團吧,你就這麽走了,岑團肯定不放心,我怕你再不回去,他會自個兒下來找你。”

聽到最後一句,陳福香慌了,立即改變了主意:“那,那我隨你去看看。”

“這就對了,別擔心,要是時間太晚了,我送你回去。”小李拍著胸口說。

兩人回到病房,岑衛東果然已經坐了起來,掙紮著想下床,旁邊一個小護士攔著他,急得臉都白了。

見到小李回來,小護士仿若見到了救星:“哎呀,你總算回來了,快勸勸你們家團長,他的傷口還沒愈合,怎麽能下地呢,一點都不聽勸!”

陳福香的臉刷地一下變得通紅,又羞又囧,因為這些都是她造成的。

小李尷尬地撓了撓脖子:“好,這邊有我盯著,麻煩你了。”

他上前將岑衛東扶了回去。

見岑衛東沒再鬧著要下地,小護士松了口氣,想說啥,可看著岑衛東這副陰沈的臉色,又咽了回去,走到門口才又回頭叮囑了小李一句:“看好你們家團長,別讓他胡鬧了,想傷口上的線又裂開嗎?”

“好,麻煩護士姐姐了。”小李笑瞇瞇地把她送了出去,然後拿起門口的暖水瓶說,“岑團,我去打點水。福香,還沒吃飯吧,我去食堂給你打點飯,岑團這裏麻煩你照顧了。”

“嗯。”陳福香悶悶地點了點頭。

小李知道他們有話要說,出去時還貼心地把門也帶上了。

人一走,病房裏只剩岑衛東和陳福香,兩人都沒開口,病房裏的氣氛壓抑得很。

最後還是岑衛東無聲地嘆了口氣,擡手招呼她:“福香,過來!”

見陳福香杵在那兒沒動,他加重了語氣:“要我過去嗎?”

陳福香這才不情不願地走到了病床邊,但還是低垂著頭,不看他。

岑衛東很無奈,伸手揉了一下她的頭,語氣裏是滿滿的寵溺:“還生衛東哥的氣呢?衛東哥跟你說對不起,好不好?我知道錯了,下次不會這樣了,不管有什麽事,我都不會瞞著你,你就原諒我這一次好嗎?”

他的語氣越溫柔,陳福香越想哭。她覺得自己就像藏在陰暗處見不得光的小人,衛東哥對她這麽好,幫助他們兄妹這麽多,她卻見不得他好。

她想,要是衛東哥知道了她的心思,肯定會討厭她的。因為她都討厭這樣的自己,她不想衛東哥討厭她,不想讓衛東哥知道她內心的卑劣。

咬了咬唇,陳福香竭力壓下想哭的情緒,擡起頭望著岑衛東說:“沒有,衛東哥,今天是我不好,不該沖你發脾氣,對不起。你還沒吃飯,先吃飯吧。”

岑衛東看著她眼睛紅紅的,鼻尖也紅紅的,明明很難過,卻又竭力忍著的樣子,心臟像被什麽攥著,呼吸都有些難受。他擡起沒受傷的手,輕輕把她散落到臉上的頭發撥了回去,語氣帶著誘哄的意味:“福香,我讓你傷心或難過了,你都可以告訴我,我一定改,不要憋在心裏,好嗎?看你難過,比受傷更令我難受。”

陳福香差點脫口而出,那你不要理郭醫生了好不好?

岑衛東看到了她欲言又止的眼神,手按住她的肩膀,安撫地捏了捏:“告訴我,嗯?”

陳福香搖了搖頭:“沒有,衛東哥,你以後不要瞞著我就行了。來,吃飯吧。”

為了逃避岑衛東緊迫盯人的視線,她拿起了小李放在病床旁邊櫃子上的飯盒遞給他:“衛東哥,很晚了,你先吃飯吧。”

岑衛東盯著她看了幾秒,然後壞笑著舉起了纏著紗布的左手:“我只有一只手,沒法吃飯怎麽辦?福香,你餵我好不好?”

陳福香沒料到他會這麽說,猛地瞪大了眼睛,詫異地望著他。

見她這副樣子,岑衛東很高興,果然,哄不了的時候就得轉移註意力。他按住肚子,語氣可憐兮兮的:“我今天中午都沒吃多少,肚子好餓,醫生說得多吃點,按時吃飯,才能快點好起來。福香,你心疼心疼我好不好?”

陳福香的臉刷地一下紅透了,似乎是拿這樣的岑衛東沒辦法,結結巴巴地說:“那好吧,你坐好,我,我餵你。”

她顫抖著手,慌亂地打開了飯盒,拿起勺子,盛了一勺米飯,餵到岑衛東的嘴巴,但因為太過緊張,勺子撞到了他的嘴上,飯顛了出來。

“對不起。”陳福香趕緊把飯盒放到一邊,將掉落到被子上的米飯撿走。她很慶幸,只盛了米飯,沒盛菜和湯,不然這被子就要弄臟,沒法蓋了。

看她緊張成這樣,雖然很享受她的投餵,但岑衛東還是怕吃完這頓飯,小姑娘太害羞,不理他了。他現在腿受了傷,又沒法去找她,不想接下來一段時間都見不到她,只好遺憾地適可而止。

“福香,你端著飯盒,把勺子給我,我自己來吧。”岑衛東說。

聽到這話,陳福香大大地松了口氣。

岑衛東拍了拍病床:“坐到床沿,這樣我的手更方便。”

這個要求比起給他餵飯要簡單得多,陳福香連忙坐了過去,兩只手托著飯盒,舉到他面前。

岑衛東伸出沒有受傷的右手,挖了一塊肉,遞到陳福香嘴邊:“要不要嘗一口,我還沒吃過。”

陳福香趕緊搖頭:“不要,衛東哥,你自己吃吧,我不餓。”

她哪好意思啊。衛東哥是沒吃過,但飯盒裏只有這一把勺子,回頭她吃過了,還得給他洗,多麻煩。

陳福香不想找事,只想趕緊讓他把飯吃了,為此還催促他:“衛東哥,你快點吃,不然飯一會兒就涼了。”

再逗小姑娘待會兒肯定要惱了,岑衛東見好就收,不再作妖,規規矩矩地吃飯。

小李一手拿著飯盒,一手拎著暖水壺回來,走到病房門口,他特意停下了腳步了,耳朵貼在門板上,眼睛往門縫裏一瞅,想看看兩人和好沒有。

這一瞧,嚇得他下巴都差點掉了下來。

不是,中午他要餵飯,岑團都還不肯呢,把飯盒放在桌板上,自己單手就吃了。到了晚上怎麽這麽矯情呢?還讓福香坐在床邊給他端著飯盒。

岑團不是這種愛擺譜的人啊。楞頭青小李直接推開了門,然後就接到了一記眼刀。

小李放下暖水壺摸了摸鼻子,他又哪裏惹岑團嫌了?

“那個,岑團,福香的飯打回來了。”

沒眼色的家夥!岑衛東只能兩口扒光飯盒裏的飯,然後對陳福香說:“快去吃飯,待會兒涼了。”

“哦,好。”陳福香把飯盒蓋子蓋回去,放到了桌子上,然後接過新飯盒,對小李說,“謝謝小李哥,你吃了嗎?”

“我已經在食堂吃過了。福香,我去得晚,沒什麽菜了,就只剩一個白菜豆腐,你將就啊。”小李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說。

大米飯配白菜豆腐已經很不錯了,陳福香笑著說:“挺好的,我很喜歡吃白菜豆腐,謝謝小李哥。”

“不客氣,我去洗飯盒了。”小李感覺他一進來,這病房的氣息似乎又變得沈悶了,趕緊找了個借口出去。

等陳福香吃過飯,他都還沒回來。

陳福香本來是要去洗飯盒的,但被岑衛東給攔住了:“不用,待會兒讓小李去洗。福香,現在太晚了,明天是周日,你不用上班,今晚就別回去了,等小李回來,我讓他帶你去醫院對面的招待所開個房間,今晚你就在那兒休息。”

“好。衛東哥,你這裏還很痛吧。”陳福香做到病床邊,手輕輕地搭在他受傷的腿上。

岑衛東馬上察覺到了異樣,立即抓住她的手阻止了她:“福香,不用,我這傷只是皮外傷,死不了。你不要亂來,不然明天醫生換藥,看到我一下子就好了,會怎麽想?”

“可是,你這樣很難受,我小心點,就一點點,讓你不這麽難受,你放心不會被人發現的。”陳福香伸出食指跟他商量。

但岑衛東握緊她的手,又用了兩分力道:“福香,沒事的,這點小傷過幾天就好了,不要亂來,聽話,好嗎?”

“好吧,衛東哥,我聽你的。”陳福香乖巧地點了點頭。說話間,小李回來了,眼看時間不早了,岑衛東吩咐小李:“你送福香去招待所。”

“是,岑團。”小李趕緊放下了飯盒。

陳福香起身跟著他出了門,又回頭看了岑衛東一眼。

岑衛東朝她揮手笑了笑:“明早我讓小李去接你,好好休息,我沒事的。”

“嗯。”陳福香點了點頭,跟著小李出了病房。

走到一樓,她忍不住問小李:“醫生有沒有說,衛東哥的身體要多久才能康覆啊?”

“一兩個月吧。”小李撓了撓頭說。

“這麽久?”陳福香皺眉。

小李沒察覺她的驚訝:“不久啊,衛東哥的腿上劃開了一道十來公分的口子,非常深,一兩個月還是保守估計呢!”

陳福香聽說這麽嚴重,鼻子一酸,心疼得差點掉眼淚。她趕緊忍住,問小李:“他怎麽弄的?”

“去救災啊,福香,你不知道啊,林市發生了六級大地震,震塌了不少房屋,還有部分山體滑坡。咱們團和隔壁的325團,奉命去救災,你哥哥也去了,我還以為他告訴你了呢!”小李說著說著告訴了陳福香一個驚人的消息。

陳福香這次是真的嚇得不輕:“我哥哥他沒事吧。”

“沒事,他沒受傷,你不用著急。岑團也是為了救一個小男孩才受傷的。”小李趕緊澄清,他可怕陳福香待會兒又哭了。

聞言,陳福香松了一口氣,繼續問道:“那我哥哥呢,他在哪裏?”

“他歸隊了啊。前天他來看了一次岑團就回去了,他還要參加訓練呢。”小李笑瞇瞇地說。

聽說陳陽還能參加訓練,料想應該沒什麽事。陳福香放下心來,跟著小李往外走,剛走到門口,左側的走廊裏忽然傳來一道猙獰地喊叫。

陳福香下意識地扭頭望去:“小李哥,那,那裏怎麽回事?”

小李面有不忍:“這是我們團的一個戰士,也在救災中受了傷,右臂神經壞死,很可能要截肢。”

好好的胳膊要砍掉,陳福香懵了,她頭一次意識到天災人禍的殘忍。過去一千多年,她一直呆在平安寺,聽過無數的人祈願,求平安,求團圓,求富貴,但到底沒有親眼見過各種天災人禍的殘酷,腦海中沒有具象化的概念。

“那,能治嗎?”她扭頭灼灼地盯著小李。

小李苦笑:“這誰知道啊,醫生們會盡力,但能不能好就不知道了。”

走出了醫院大門,陳福香回頭看了一眼這個四層高的住院部,忍不住問道:“像他這樣的病人,醫院裏還有很多嗎?”

小李含糊地說:“不算多,也有一些。軍醫院接收的大部分都是在訓練和出任務中受傷的軍人,也有些軍屬、軍官。不過還是以外傷為主。”

“那,我今晚呆在病房好不好?我看病房裏有一張床,我睡那兒,你去睡招待所好不好?”陳福香仰著頭問他。

這個小李可做不了主:“福香,我在醫院陪夜就行了,你去招待所好好休息吧,半夜要是岑團要起夜什麽的,也比較方便。”

畢竟他是個男人,力氣又大。

陳福香聽明白了他的意思,小臉一紅,有些事她確實不方便,只好作罷。

“小李哥,我到了,你回去照顧衛東哥吧。”陳福香站在房門口,回頭說道。

小李把鑰匙遞給了她:“那行,你鎖好門窗,註意安全啊,有事找下面的值班人員,我回去了。”

“嗯。”陳福香點點頭,拉開門進去,並從裏面反鎖上了門。

招待所的布置都差不多,陳福香也沒心思看,她坐到床邊,腦子忍不住胡思亂想,怎麽都睡不著。

熬到半夜兩點多,她擦亮了火柴,看了一眼時間,覺得差不多了,遂坐了起來!

過了一會兒,黑蒙蒙的天空中忽然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。正在值班的護士,聽到雨聲,有點意外:“怎麽突然下雨了,沒帶傘和厚衣服,明早回去又要涼颼颼的了。”

蘭市地處內陸,是典型的亞熱帶季風氣候,四季分明,冬季降雨量極少。

另一個護士說:“這冬天的雨能下多大?過一會兒,說定就停了。”

兩人還說得真準,這場稀奇的小雨來得快,去得更快,只下了不到半個小時,僅僅把地面潤濕,就停了。

與此同時,已經在病房裏睡著了的岑衛東忽地驚醒,他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。

黑暗中,隔壁床上的小李聽到響動,連忙起身,打開了手電筒,揉了揉眼睛,扭頭詫異地看著岑衛東:“岑團,你怎麽坐起來了……坐起來,岑團你自個兒坐起來,腿沒事吧?”

怎麽沒事,事情大了!

岑衛東輕輕動了一下腿,一點都不疼了,還有他的左手,幾乎可以馬上就拆掉紗布了。

這個小丫頭,膽子可真大,明明千叮嚀,萬囑咐,讓她別亂來的,她竟然這麽胡來。感覺到空氣中還未散去的這股神秘力量,岑衛東真是恨不得打這丫頭的屁股一頓。

她也未免太膽大妄為了!

但事情已經發生了,他身體這麽驚人的恢覆速度肯定瞞不過人。與其明天早上被查房換藥的醫生護士發現,不如他自己抖出來,將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裏。

一瞬間,岑衛東心裏有了決斷。他壓下心裏的急切,按了按額頭,故意裝作一副搞不清楚狀況的樣子,擡了擡腿:“一點都不疼,我的腿莫非失去了知覺?”

聽到這話,小李嚇了一跳,趕緊將手電筒放在桌子上,然後拉亮了電燈,對岑衛東說:“我出去找醫生。”

他急急忙忙地跑到護士臺。

兩個小護士沒事幹,正在打瞌睡,聽到腳步聲還以為是半夜有病人送過來了,立即站了起來,待看清楚是小李後,打了個哈欠說:“小李,你這麽匆忙,是你們團長那邊有事嗎?”

202的岑團外傷雖然嚴重,但沒傷到要害,早就脫離了生命危險,病情非常穩定,他這麽著急幹什麽?

小李抓住小護士的手,焦急地說:“醫生呢?快去看看我們團長,他的腿好像失去了知覺,感覺不到疼痛了。”

兩個小護士嚇了一跳,一個跟著小李去病房,另外一個趕緊去通知值班醫生。

今晚正好是郭若君值班,聽到消息,她立刻趕到202病房,走到病床邊,按了按岑衛東腿:“疼嗎?”

“不疼。”岑衛東搖頭。

郭若君當即色變,手一伸,沖身後的小護士說道:“拿剪刀來。”

她三兩下,動作極為快速地將包紮的繃帶剪開。

沒有大家想象中的血肉模糊或者是舊傷覆發這樣血淋淋的場景,相反,他腿上的傷口竟然愈合了,破開的地方長成一片,若不是新長出來的肉和肌膚呈粉色,有點透明,郭若君會以為他根本就沒有受傷。

“怎麽回事?”郭若君瞪大眼珠子問道。她明明記住傍晚給他換藥的時候,他的傷口還很恐怖,這才幾個小時啊,難不成是吃了什麽神丹妙藥?

岑衛東看著自己的腿,濃眉緊蹙,一副比郭若君還搞不清楚的狀況:“你晚上給我用了什麽藥?”

“你懷疑我用的藥?這世上哪有那麽快的藥啊,若是有,醫院裏還有這麽多病人嗎?”郭若君既驚喜,又不解,問岑衛東,“你想想,你今天都有接觸過什麽比較特殊的東西,或者吃過什麽?”

要是能找出這一味特效藥,那許多人也許就不用截肢甚至是死亡了。

岑衛東偏頭看向小李:“我今天都吃了些什麽?”

小李撓了撓頭:“這,這都是從醫院食堂裏打的飯啊,跟以前一樣,早飯是雞蛋、稀飯、饅頭,中午是……”

但郭若君不是那麽好糊弄的,她的目光在病房裏掃過,找了一圈,又問小李:“仔細想想,你們家團長今天有沒有接觸過什麽以往沒接觸過的東西?”

東西沒有,不過人倒是有一個。小李腦海裏浮現出陳福香的名字,但又覺得不像,畢竟她那麽天真單純的一個小姑娘,怎麽可能跟這種離奇的事有關。

郭若君察覺到他在思考,說明他真的在考慮這個問題,立即追問道:“你是不是想起了什麽?”

“岑團今天沒接觸過陌生的物品,不過今天……”

眼看小李要提到陳福香,岑衛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,但他不能吭聲,一旦他沈不住氣,站出來打算小李,就會馬上引起郭若君的懷疑。

就在這緊要關頭,忽地,外面傳來了一道急切的腳步聲。

“郭醫生,206的病人半夜醒來,發現傷口不痛了,說是已經愈合了,他今天才做完手術啊,你快過來看看。”小護士走到門口焦急地說。

聽到又出現了一個這樣的案例,郭若君也顧不得岑衛東這邊了,她說:“你的傷口只是表面愈合了,裏面的各種組織還沒有長好,不要亂動,我去看看!”

這一去就沒有回來,因為醫院裏不止是一兩個病人出現了這種狀況,而是所有病人的情況都出現了好轉。病情不嚴重的,已經完全好了,病情較重的,有所減輕,傷口莫名其妙地愈合,病情嚴重的全部好轉。尤其是要截肢的同志,那更是欣喜若狂,因為病情一轉緩,他們就不用截肢了。

雖然這場突如其來的痊愈太過玄幻和神秘,但醫院裏的病人和家屬們還是興奮不已。甚至老一輩,比較迷信的還在私底下嘀咕,這肯定是菩薩保佑,回頭要悄悄去給菩薩上一炷香。

岑衛東一聽說有人跟他一樣莫名其妙痊愈後,懸起的心終於放了下來,這丫頭還沒傻到家,知道多動點手腳,免得對方一來就頂上他如今這樣盤查的難度大多了,她昨晚又不在醫院裏,只要自己和她沈得住氣,這事就不會暴露。

“岑團,你要繼續睡嗎?”小李在一旁問道。

岑衛東現在後背都濕了,額頭上也滲出了細密的汗珠,未免小李察覺到端倪,他也不打算管了,就這麽躺下:“嗯,你去看看是怎麽回事,有沒有需要幫忙的,我再瞇一會兒。”

“好。”小李應下,隨後出了門。

等他回來,天已經蒙蒙亮了。小李怕吵醒了岑衛東,輕手輕腳地推開了病房門。

但他本以為已經睡著的岑衛東忽地睜開了眼睛:“什麽情況?”

小李驚喜地告訴他:“岑團,醫院裏病人的病情都有所好轉,這簡直是一場奇跡啊……目前院裏面的領導和醫生都驚動了,他們已經全部來上班了,正在調查這個奇怪的現象。要是能找出原因就好了,以後大家就不怕受傷了,你說是不是,岑團?”

岑衛東點頭:“沒錯,你看著點醫院那邊的調查,要是有什麽需要咱們幫忙的,不要推辭,這是造福大家的好事。”

“嗯,我聽你的,對了,岑團,你不困嗎?要不要再睡一會兒?”小李記起他是個病人,趕緊提醒他。

岑衛東心裏裝了這麽大的事,哪睡得著啊。但這個點,他也不好讓小李去接陳福香過來,免得引起他人的註意。

而且現在醫院裏肯定有很多雙眼睛盯著,即便見到了人,也不能談昨晚發生的事。

為了不讓小李察覺到他焦慮的心情,岑衛東頷首閉上了眼睛假寐:“嗯,我再瞇一會兒。你昨晚也沒休息好,睡一會兒吧。”

兩人各自躺到床上,又睡了一覺。等天大亮,岑衛東終於提起了陳福香:“招待所那邊沒有吃的,你先去把福香接過來,再去打早飯吧。”

他也可以趁此機會,稍微提點那傻丫頭兩句,免得她再胡來。她這樣亂來,他的心臟可受不了。

小李應下,洗漱完後就直接去了招待所。

不到半個小時,他就回來了,但背後卻沒人。

“福香呢?”岑衛東神色大變,緊張地問道。

小李垂頭喪氣地拿了張紙條遞給岑衛東:“岑團,福香她留了個這張紙條給招待所,說是回去給你煲雞湯了,下來再來。”

岑衛東緊繃的心稍微放松。這個傻丫頭也知道怕啊?擅作主張的時候怎麽就不知道怕呢!如今這種狀況,她暫時遠離醫院這個漩渦無疑是最好的做法。

收起紙條,岑衛東若無其事地對小李說:“去打飯吧。”

——

這邊,陳福香自知闖了禍,要是被岑衛東逮到,肯定會好好訓她一頓。而且早上郭醫生還會去查房,她也不想跟郭醫生撞上,索性等天一亮就坐最早的那一趟公交車回城了。

回到宿舍,於青青姐妹才剛起床。

於青青打開門看見她,訝異地挑了挑眉:“福香,你昨天不是去軍營了嗎?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?”

陳福香擺了擺手:“別提了,衛東哥去救災受傷了,住在軍區醫院裏,我回來買只雞給他補補身體。你知道哪裏有賣雞的嗎?”

“這個點城裏很難買到,咱們去鄉下吧,你帶點票,鄉下人可能更喜歡用票。而且用票換,也更合適,尤其是布票、煙票、肉票之類的最受鄉下人喜歡。”於青青知道她不缺票,趕緊提醒她。

陳福香回屋帶上了錢和票,兩人各自拿了一只於紅雁買回來的饅頭,就著白開水啃完便坐車出發了。

於青青以前跟她媽下鄉買過東西。前幾年還沒管這麽嚴,鄉鎮公社上經常有集市,不少農民拿自家種的東西去賣,價格比供銷社更公道,有的還不要票。

她熟門熟路地領著陳福香去了一戶老鄉家,敲響了門後表明了來意:“嬸子,我這個朋友的哥哥是解放軍,前一陣去災去救災受了傷,我朋友想跟嬸子換只雞給她哥哥補補身體。她帶了票,你們看方便嗎?”

解放軍的名頭很好使,加上陳福香出手大方,老鄉很痛快地就賣了一只雞給她。

陳福香帶了回去,燉在爐子上,又想起自己的人參還放在岑衛東的房子裏,便對於青青說:“今天你們不出門吧,麻煩你給我看著點,我出去一趟。”

於青青拿出了書,挪了一個小凳子,就坐在了門口:“沒問題,你去吧。”

陳福香匆匆趕過去,切了兩片人參,帶回來放進鍋裏,一看,於青青還維持著一個小時前的姿勢,坐在那兒看書。

燉著東西,她也不好走遠,索性坐到了於青青身邊,好奇地問:“青青,這本書很好看嗎?”

在屋子裏寫作業的於紅雁聽到這句話,掩嘴偷笑:“哪是她喜歡這本書啊?分明是秋志明喜歡這本書。她怕跟秋志明沒共同語言,說不到一塊兒去。怕秋志明找到更志同道合的女同志,所以才下這苦功夫呢!”

“閉嘴,要你多話。”於青青惱羞成怒,兩頰飄起紅霞,瞪了於紅雁一眼,“你的作業做完了嗎?”

於紅雁扁了扁嘴,嘀咕:“姐,你當初要拿這幹勁兒,肯定考上大學了。”

於青青放下了書,板著臉:“你很閑是吧?”

於紅雁不吱聲了。

不過陳福香抓住了重點。她把於青青拉到她屋子裏,小聲問:“青青,你很不喜歡秋志明跟其他女同志來往嗎?”

於青青點頭:“當然,愛情具有排他性,自然不希望他跟其他女同志走得近了。福香,你怎麽問起這個?”

陳福香不答反問:“那,那要是秋志明跟其他女同志走得很近,甚至還可能跟別人在一起,你會怎麽樣?”

於青青伸出手背往她額頭上一探,狐疑地說:“沒發燒,怎麽說起了胡說?秋志明要跟別人在一起,我只能傷心一場,放棄了。不,我以後都不要聽到他的消息了,免得聽了難受。”

“看道他跟別的女同志在一塊兒會很難受嗎?”陳福香緊緊抓住於青青的手腕問道。

於青青的手腕都被抓痛了,她似乎意識到了什麽,反手抓住陳福香,輕聲安撫她:“福香,發生什麽事了?你說給我聽聽,也許我能幫上你的忙。”

陳福香扁了扁嘴,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:“青青,我好難過,他們都說,他跟郭醫生青梅竹馬,肯定會在一起。可是我不想他跟別人在一起,我看著心裏就不舒服,我甚至希望郭醫生能趕緊走得遠遠的,我變得好壞了,我不喜歡這樣。”

聽到這番話,於青青還有什麽不明白的。她拿出手帕,溫柔地替陳福香擦去了眼淚,輕聲安撫她:“傻福香,你這是喜歡上了他。”

不過福香喜歡的人到底是誰?她們天天在一塊兒,怎麽沒聽說過。莫非是她昨天在醫院裏認識的,沒那麽快吧?

陳福香怔怔地看著於青青,問道:“就像你喜歡秋志明的那種喜歡嗎?”

於青青頷首,溫聲道:“對,喜歡能跟對方一直在一起,永遠不分離,不希望對方跟除了你之外的女同志走得太近,情不自禁地想親近對方。要是沒見面會特別想念對方,見到他你就會滿心歡喜,跟他呆在一起,哪怕什麽都不做你都會很開心……”

她每念一條,陳福香就點一次頭,念到最後,陳福香的腦袋已經點了好幾次,眼底的渾濁不明如撥雲見日般散去,重新變得神采奕奕。

看樣子,福香是真的有了喜歡的人了。於青青一面感嘆自己的粗心,一面追問道:“福香,那你現在可以告訴我,你喜歡的是誰了吧?”

陳福香對上她戲謔的目光,害羞地垂下了頭,低聲說:“是衛東哥啦!”

“什麽,那,那不是你哥嗎?福香,傻丫頭,你別把親情跟愛情弄混了,兄妹之間是不可以那個,那個的,總之有血緣關系的男女都不行。”於青青焦急地說。

陳福香擡起頭,眨了眨眼睛:“青青,你弄錯了,衛東哥不是我親哥,我親哥哥是陳陽啊,衛東哥姓岑,我們沒有血緣關系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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